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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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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那魔頭,他在門口做壞事。

城市的暗巷, 藏汙納垢,潮濕腥臭。

這裏常年照不到日光,殘破的水道裏汙水橫流, 垃圾、泥垢,經年累月堆積,滋生了難以言說的味道。

臭氣熏天, 可以蓋過身上的血腥氣。

崔故伶扶著墻邊半跪於地。

她扯開領口, 心口處破碎, 露出了裏面黑紅的血肉。

原本該是心臟的位置,凝聚了一團手指般大小粗細的小鬼,它們擁簇在一起,代替了原本的心臟。

這樣無法長久, 必須想辦法找到能代替心臟的東西, 否則哪怕是她的半魔之身也會很快幹枯消亡。

崔故伶咬住嘴唇, 靈師的氣息正在逼近。

她回頭看, 在暗巷的入口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

那兩人窮追不舍,一個七株, 一個六株。

彌煙羅被她被設計死於靈師手下, 墮落城的主神更是不受控制。

她的力量不如從前,失去心臟之後更是雪上加霜, 無法像從前一樣對於實力不如自己的靈師說殺就殺。

半月來, 同他們交手數十次。

每一次都是以她落敗而告終, 不過有幽冥靈火幡在手, 他們始終也難以真正誅殺她。

崔故伶露出一個自認為嫵媚的笑意, 她纖纖的手指從臉頰滑過, 嗓音低啞, 帶著若有似無催眠般的幽魅:“真是鍥而不舍, 這樣心急火燎追逐我,是因為我這張和你徒弟一樣的臉嗎?我和她同為藏靈身,又長著同樣一張臉,你殺了我,或許她也會死。”

李三九點了支煙:“要真這樣,我徒弟一定早就撞死在墻上,把你這惡心的女人一起帶了去。”

崔故伶魅惑不成,冷笑:“你一定要殺我?”

“這句話二十年前我就說過。”李三九雙眸漠然,“用你的血,償還你的罪孽。”

崔故伶唇邊蕩起一絲陰森:“如果我一無是處只染罪孽,為什麽南宮塵沒有將我誅殺於墮落城,而放任我離開?李道長,你可曾睜開過你的眼睛看看,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間?我的存在,除了屠戮,就沒有別的原因嗎?”

“我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濃烈的煙草味從李三九的嘴裏飄逸出來。

他嗤笑:“殺我妻女,傷我徒弟,就算你是天王老子,聖母菩薩,我也殺得。”

碧浪與烈焰從他手下爆發而出,交纏在一起朝崔故伶湧去。

莊之伐與他同時出手。

頓時,整條暗巷的汙垢被灼燒殆盡。

幽冥靈火幡翻卷,萬鬼齊喑。

一擊之後,那女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巷子裏,他們擊落的只有惡鬼的殘屍。

李三九吐掉嘴裏的煙:“他娘的。”

“幽冥靈火幡,法器榜上排行第三,僅次於帝鐘和黃泉九落塔,裏面困著千萬只被她馴化的惡鬼。”莊之伐說,“只要惡鬼不絕就能一直替她抵擋攻擊,哪怕她身受重傷,惡鬼也能護她全身而退。”

李三九冷笑:“老子倒要看看,她手下小鬼有多少,能用之不盡嗎?”

……

盡管有惡鬼護持,重傷依然難免,崔故伶跌跌撞撞行走在城市中央。

如果不是因為失去了心臟,失去了力量,她也不會如此狼狽。

她捂著填滿惡鬼的心口,站在人聲喧嘩、燈紅酒綠的街頭,一雙漂亮的眼眸中滿是怨毒與恨意。

路過的人看著這渾身血汙的女人,投來奇怪的目光,有人甚至掏出手機報警。

崔故伶跌坐到路邊攤的塑料椅子上。

這裏人多,氣味紛雜,李三九沒那麽容易找到她,她可以短暫地得到喘息的時間。

寂靜之地是不能再回的。

眼前的街市熱鬧嘈雜,和三百年前全然不同。

許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熱鬧了,她雙眼迷醉,靜靜地凝望著路上的油煙、食物與行人。

攤主打量她一身的血,走過來問她是否需要幫助。

崔故伶搖頭。

身邊一張桌的人低聲交談。

“這小孩我上次刷帖子見過,這幹凈漂亮的樣子一看就有家人,不過都半年了家人還沒找來,也太遲鈍了。”

“這匕首看起來像古董,很值錢吧?”

“什麽匕首?”

“就那小孩身上帶的啊,他被撿到的時候身上只有一把匕首,還是惡鬼花紋,怪嚇人的。”

“這匕首像古董,那小孩不會是盜墓賊吧?進古墓偷寶貝然後墓裏的東西嚇傻了,所以就失憶流落在申城的街頭。”

“你網文看多了吧?”同伴笑他。

崔故伶從主人手裏奪過手機。

主人起身:“你幹嘛?”

屏幕中那匕首她再熟悉不過,朝上劃,看到了少年漂亮的臉。

她無視主人的憤怒,隔著屏幕,輕輕撫摸那張臉,唇角咧出了一個柔情到發膩的笑容:“小玄……”

“你老實說,究竟是不是盜墓賊?!”

春末氣溫已經很高了,窗子和門大開著。

午後的風灌入小屋,帶來清爽的涼意。

少年穿著短袖衫坐在桌前,路結櫻和李小海正襟危坐在他對面。

女孩努力讓自己目露兇光,但配上她漂亮的面孔,一點氣勢也沒有。

桌上有一盤點心,還有一壺晾涼了的花茶。

他給路結櫻倒了杯茶,女孩不喝,半年多來,她神情從沒有這樣嚴肅過。

少年茫然。

“這匕首是文物。”路結櫻啪地把他的匕首拍在桌上,“在幫你找家人的帖子下面出現了一個歷史教授,他分析了匕首上的花紋和材質,這玩意至少幾百年的歷史,十分珍貴,目前收藏界根本沒有同樣的文物,除非是地下新挖出來的。”

聽到匕首被重重砸在桌子上的聲音,少年心疼。

他想把匕首拿起來,路結櫻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他只得放棄,慢吞吞縮回手。

“你告訴我,你以前究竟是幹什麽的?”路結櫻白皙的臉蛋上帶了痛心疾首的表情,“不會真是鉆地洞的吧?正常人家小孩失蹤這麽久早就找得天翻地覆了,你都失蹤半年了還沒人來找,警察那裏連報案的人都沒有。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不記得自己的過去,身邊帶著一把古刀,還有可能是盜墓賊……”

“我知道了!”李小海一拍桌子,慷慨激昂,“你一定姓張吧!”

路結櫻:“……”

“小咪。”她拉住少年的手,“是人就會做錯事,做錯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改正的機會,就算你盜墓那也是過去的事了,如果你是,告訴姐姐,我陪你去自首,你年輕,日子還長,嗯?”

少年倔強道:“不是姐姐。”

“稱呼不重要,你有沒有認真聽我說話?”

少年:“我不記得了。”

路結櫻嚴肅道:“你沒騙我?”

少年搖頭。

“要是敢騙我,我就把你丟出去,讓你跟街上的流浪貓作伴。”

少年別扭地看著她,眼睛紅紅的。

李小海把路結櫻拉出門外:“我跟你說,這小子指不定真有古怪。”

“這段日子去兇宅過夜我就覺得不對勁,以前在宅子裏怎麽都得遇到點怪事,第二天精神萎靡吧?但自從他跟去就再沒發生過怪事了。大福有次跟我說,他晚上打盹感覺有只手在摸他,然後那小子身上嗖得閃過一道黑光,那只手就消失了。”

要是以前聽到這樣的話,路結櫻一定認為是他看錯了。

但經過申城的災難後,有些事不得不信。

路結櫻:“你怎麽不早說?”

李小海:“早我沒往這方面想啊,要他真是盜墓賊,肯定是被墓裏的東西纏上了。”

路結櫻露出凝重的表情:“你認識的羅經理有空嗎?我想請他來給小咪看看。”

李小海點頭:“他最近回申城了,應該能抽出空,回頭我給你問問,約個時間請他上門來驅邪。”

路結櫻查看餘額:“請羅經理一次要多少錢?我錢怕不夠。”

李小海把她的手機塞回口袋裏:“放心,他不收錢。”

路結櫻很不放心:“以前我爸請人看陽宅一次都要幾萬塊,這種錢不能省,萬一技術不行把小咪治成傻子怎麽辦?”

“我師父的朋友不會是半吊子,也不會技術不行,之前我那兩個員工也是他治好的,分文不取。”李小海想起曾經在美人宅裏看到一些事,“他們那群人很奇怪,不是不在乎錢,但也不是那麽在乎錢。”

他思考了一下:“反正,有別人沒有的能力,也有別人沒有的灑脫,你放一百個心就是了。”

李小海走後,路結櫻回頭。

少年站在門邊,眼眶通紅:“你要丟掉我嗎?”

路結櫻心說我什麽時候要丟你了,轉念一想自己剛才好像確實說過要讓他出去和流浪貓作伴的話。

“你不喜歡我了,我可以自己走,不用你為難。”

“沒有想丟掉你,也沒有不喜歡你。”看著少年萎靡的神情,路結櫻忽然有種罪惡感。

他雖然十七歲了,但看上去比同齡人小些,心志也不完全成熟,像個需要關心的小孩。

小孩在面對這樣的事情時,難免會難過和委屈。

她問:“如果你真做了錯事,會跟我去自首嗎?”

少年反問:“你想我去嗎?”

他望著路結櫻:“我聽你的。”

……

路結櫻放學後會去一家酒吧打工。

酒吧八點營業,她負責在開門前把屋子打掃幹凈,把昨夜的杯子洗涮放好。

天色昏暗。

少年坐在路對面的長椅上,透過酒吧透明的落地窗看著屋裏的少女,她正在掃地。

他平常在家沒事做,路結櫻就給他安排了任務。

白天就在樓上轉轉看看誰家的老人需要幫忙,比如扛水,通下水管,打蒼蠅,做完後就去樓下餵貓。

弄堂周圍長居的流浪貓一共有十二只,每一只都被路結櫻取了名標了號。

他要負責找到它們,給它們餵食餵水。

這一切做完後的傍晚,他就會來這裏等她下班。

但路結櫻從不準他插手自己的工作,只要他試圖進去幫她,就會被路結櫻按著肩膀推出去,理由是他笨手笨腳,會把杯子打碎,摔碎一個她要賠一百塊錢。

少年只好坐在對街等她,從冬天等到春天,每天都在。

少女長發挽起,穿著一條卡通圍裙。

雖然是在工作,但在她的臉上看不到一絲不耐煩。

她總是快樂的,就連掃地時唇邊也若有似無掛著一抹笑。

好似春天的櫻花,柔軟,清香,只要看著她,就叫人心情明朗。

少年掏出錢包,那是他跟李小海去兇宅過夜賺了錢後路結櫻買給他的,讓他將自己的錢通通存起來。

軟軟的黑色布面上畫著一只黃色小熊,盡管他對這樣幼稚的圖案不太滿意,但路結櫻堅持這樣的圖案才適合他。

她總覺得他是個小孩。

錢包裏放著他這些日子賺來的錢,也有兩千塊了。

他走進不遠處一家飾品店。

飾品店裝修華麗,不是街邊隨處可見的十元店。

他站在玻璃櫃前,望見了一只粉紅色的櫻花發夾。

柔軟的顏色,柔軟的花瓣,像極了路結櫻。

他指了指發夾,店員拿給他:“小弟弟真有眼光,這花瓣的材質是粉色瑪瑙,花蕊是鉆石,收到你禮物的人一定能感受到你的心意,是要買給媽媽嗎?”

他搖頭。

“那……是買給女朋友的?”

他搖頭到一半,停住動作。

“是送小妹的。”他說。

店員了然地笑,拿出盒子為他裝好。

少年去結賬,一只發夾花光了他身上所有的錢。

路結櫻的生日快到了,李小海告訴他,生日是要送禮物的,這是他買給她的禮物。

他走出飾品店,酒吧裏看不見路結櫻的身影了。

他環顧四周,她的單車還在,應該不會走遠,也許只是去買東西了。

……

酒吧後的暗巷裏。

路結櫻被幾個流氓堵住。

“小妹妹。”流氓笑得猥瑣,“打完工了?哥哥送你回家吧。”

“我自己認路,你只需要讓開就好了。”

路結櫻拍了拍裙子的邊角,剛才被他們推進來的時候,蹭到了墻上的灰塵。

流氓沒打算這樣放走她,動手動腳扯她裙子。

路結櫻漂亮的眉擰著,一巴掌拍在他手上。

“喲,脾氣還不小。”流氓越發來勁了,把她推到潮濕的墻壁上,圍住她,“實話告訴你,哥幾個盯你很久了,那小子每天都來接你,今天人怎麽沒了?這個年紀就和男人同居,跟我裝什麽清純女學生啊?不如你跟哥哥吧,哥哥教教你,什麽才是真正的男人。”

路結櫻做完清潔後例行去酒吧後巷丟垃圾,沒想到會遇到一群對她虎視眈眈已久的人。

手機被他們搶走了,四周被堵的沒有空隙逃不出去,呼救聲也傳不到外面。

男人摸她臉,她避開。

他又捏她下巴,她張嘴,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男人嘶了一聲抽回手,手指一排清晰的齒音。

他怒了,一耳光掄過去,路結櫻反應很快,猛地蹲下,男人的手就拍到了墻上。

他痛叫,路結櫻抱著頭擔憂道:“沒事吧你?”

倒也不是關心他,是怕他有事找自己撒氣。

男人確實想撒氣,他指揮小弟:“把她給我拖到車上去!”

路結櫻急了:“哎哎哎,幹嘛呢你們,有話好好說,放開我,給你們錢還不行嘛!”

男人們充耳不聞,他們抓住路結櫻的手臂,一回頭,看在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個漂亮的少年。

少年個子不高,皮膚雪白,漆黑的劉海遮著暗沈的雙眼:“放開她。”

在場的人除了路結櫻,都比他高壯,沒有人把一個這樣瘦小的少年放在眼裏。

男人們拽著路結櫻,她拼命朝少年使眼色,想要他不要亂來,去報警叫人。

少年沒有接收她的眼色,他擡起手臂攔住男人們的去路:“我說,放開她。”

為首的流氓走到他跟前,拽住他領子,面對瘦弱的少年,男人一腳踹在他的小腹上,把他踹進巷子青石地面的汙水裏:“想英雄救美,就你?”

路結櫻怒道:“你們怎麽隨便打人?放開我——”

男人撥開同伴的手,將路結櫻摟到自己懷裏,他獰笑:“我不光要打人,我還要犯罪。”

那些男人一身煙酒臭氣,面相兇惡。

粗糙焦黃的手摁在路結櫻潔白的手臂上,幾下就捏出了印子。

少年目光如鎖,死死盯著男人落在路結櫻身上的手。

男人們拽著路結櫻朝巷子口的面包車走去,沿途經過少年,幾人對他一陣拳打腳踢。

少年想要爬起來,他們用鞋底踩著他漆黑的頭顱把他踩到水裏,直到他沒有了動作,他們才停止毆打。

路結櫻喊道:“小咪你沒事吧,你們別碰我,滾開——”

少女聲音焦灼,扭動著想擺脫男人去查看他有沒有受傷。

男人一把將她拽回去,一記耳光掄在臉上:“臭娘們,給我老實點!”

那清脆的聲音像是敲在少年的頭上,讓他一陣暈眩。

他跪在地上的汙水裏,眼底剎那泛起冷意。

男人們就要把路結櫻塞上車,借著暮色微弱的天光,他們忽然瞥到,自己背後浮起一道龐大的影子。

影子落在身前的面包車身上,如同一只碩大的怪獸。

他們回頭。

少年從地上爬起,汙水沿著他潔白的T恤朝下流淌,額頭破口的鮮血也流進了脖頸。

在他背後,黑色霧氣與光芒交織在一起,如嗜血的蛛腿,張牙舞爪,占據了半邊昏暗的天空。

這場景驚呆了眾人。

他們只在申城崩塌那一次才見過如這樣黑暗驚悚的氣息,那是妖魔作亂。

可這個少年,他是人啊。

黑暗氣息湧來,架住男人們的四肢。

少年踩著汙水,渾身狼狽,沿著小巷青石的磚面一步步走來,白皙的手扼住了男人的脖頸。

他個子很矮,手臂纖細,卻輕而易舉地將男人的身體帶離地面。

男人失去空氣,面色漲紫,無論怎樣掙紮都無法脫離少年那只手。

他痛苦地低頭,想要求饒卻說不出一句話,少年眼眸深不見底,滿溢著繁覆的陰冷。

路結櫻怔在原地,恐懼、驚訝、不知所措,一瞬間湮沒了她。

在楞了十幾秒後,她鼓起勇氣走到少年身邊,握住他垂在身側的另一只手:“他會死……”

少年偏頭與她對視。

某一刻,路結櫻從他眼中看到了對於生命的殘忍與漠然。

對於他這陌生的神態,她心臟縮緊了一下,瞬間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他不會聽話的感覺。

“死就死。”三個字帶著陰寒的冷意脫口而出,和她的感覺如出一轍。

路結櫻很怕,仍強撐著沒有逃離,她輕聲說:“他死了你要坐牢,不要殺人,好不好?”

少年看著眼前的少女,她穿著一條淡色的長裙,長發飄揚在晚風裏,那澄明的雙眸裏有恐懼,但只占很小一部分。

更多的,是擔心他。

——她在擔心他。

少年松開手,將死的男人墜落在地。

遮住天空的暗黑光影消失,男人們連滾帶爬離開了這裏。

少年像是洩去全身力氣,砰一聲跪倒在地。

他眼中的冷漠漸漸褪去,抱著手臂不斷顫抖,路結櫻試著伸手撫摸他松軟的頭發:“沒事了。”

少年沒有躲避,擡起茫然的雙眸望著她,像只可憐巴巴的小狗,和剛才的眼神判若兩人。

“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那樣……”少年磕磕絆絆道,“我沒想殺人……”

他恢覆了從前的模樣,路結櫻把他抱在懷裏。

她檢查他額頭的傷,溫柔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沒事了,別害怕。”

“你不怕我嗎?”

路結櫻笑笑:“我怕剛才的人,但不怕你,你已經變回來了,不是嗎?”

少年的顫抖漸漸停止,摸索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

他遞過去,路結櫻打開,裏面躺著一枚漂亮的櫻花發卡。

酆山。

沖虛寺。

臨近落日時分,齋飯快要蒸熟了,香味飄得滿院都是。

晚霞漫天,慧覺坐在後院樹下的石椅上,聽著微信不斷傳來的轉賬聲,心像墜入了糖罐一樣甜蜜。

他忍不住打開手機,瞇起精光閃爍的眼睛,查看今天游客捐的香火錢。

背後傳來游客的聲音:“大師,我有一事想要請教。”

游客遞來一根簽,慧覺立刻按滅手機屏幕,擺出一副得道高僧慈眉善目的模樣。

他看了眼游客手中的簽,笑得像尊佛菩薩,剛要語氣溫和地普度眾生,長高了的小和尚急匆匆跑過來。

“師父師父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小和尚看到有人在,喘了口氣,趴在他耳邊低聲道,“……是那魔頭,他在門口做壞事,您快去看看吧!”

慧覺一楞。

……

最近的人間不太平,關於妖魔即將肆虐人間的論調甚囂塵上。

據說沖虛寺的慧覺大師是得道高僧的轉世,佛法無邊,於是,近些日子來寺裏求神拜佛的人比往日多了很多。

傍晚的沖虛寺外人來人往,菩提樹正值花季,滿樹紅花璨如雲霞。

游客們剛從山上下來,在佛寺門口落腳,門外蹭旅游業而生的小攤販賣著些小吃冰水,還有些小玩意兒。

落日銜著晚霞,穹頂被暮色染上一分瑰麗。

凡人來往不歇,有燒香的,有拜佛的,有旅游的。

南宮塵坐在佛寺的臺階前,手裏拿著一串風車,被他搶了風車的小孩哭鬧不止,喊著要找媽媽。

他吹了吹紙風車,銀色發絲與風車一起徜徉在晚風之下,置身於嘈雜喧嘩的紅塵裏。

慧覺笑了。

南宮塵回頭,也朝他笑:“我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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